他有宏大的志愿,为了它一步步坚持和努力。
他走过弯路,不敢过于信任与自己一样年轻的苏油的主张。
直到两人都彻底成长起来,直到苏油用他的实践彻底证明了他的理论,直到乌台诗案之后那次长谈。
那是元丰二年,到那一天为止,他已经坚持了整整十二年的时间。
二十岁,到三十岁,他曾经因为自己的执念付出沉重的代价,也几乎让这个国家陷入政治分裂的深渊,他亲手罢黜了无数他非常欣赏的人,也亲手提拔了无数自己非常厌恶的人,甚至几乎毁了自己的健康。
亲小人,远贤臣,这是每个欲有所作为的君王,都背负不起的骂名。
直到有一位贤臣站出来,坦然地说,我也不是什么君子,我的身体里,永远存在小人的那一面,我将一辈子努力和那一面作斗争,争取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会得到一声赞誉,说我在这场和自己的战斗中,我赢了。
他想到了自家儿子的画册里,那个叫做《皇帝的新衣》的故事。
那个蛮夷之邦的君主,和世间大多数人一样,对自身的缺点,第一时间想要的是遮掩,遮掩不住的时候,看到真相的人们就必须说谎。
谁敢说出真相,谁就是他的敌人。
因此给别人贴上标签然后打击,是这个朝堂的常态。
直到苏油说,我不是百分之百的君子,我也有缺点,但我会努力去改,你们发现哪里不对,只管指出来。
苏油还有一句常说的话,赵顼觉得那句话更加重要。
我自己都做不到的,我不会苛刻地要求别人做到。
在很多人的眼中,苏油已经是道德标杆,范仲淹、王安石、司马光那样的道德标杆。
不纳妾侍,与自己的原配恩爱和睦,敬重非常,光这一条,就胜过大宋百分之九十的士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