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这几日,魏王吃不好睡不好,天天心情烦闷。

只因两日前魏王三公子魏洛独自前往洛阳城西天津桥上游玩,却遇人行刺受了伤。虽然伤势不致命,却也令魏王狠狠心痛了一把。

这几日,魏洛闷闷不乐地卧病在床,除了魏王来探望时应付过几句话,便是整日整日地独自靠在榻上一句话也不说,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给他送什么药便喝下,送什么饭便吃下,仿佛丢了自己一般。

日近黄昏,魏洛一身素衣,斜倚榻上,长长的发丝垂过脸侧,随意搭在肩头,微露侧颜肌肤如雪、眉目如画。人一身潇潇肃肃,仿佛诗化作的风骨。一双澄净的眸子淡淡望着窗外昏黄的斜阳与黢黑的树影交织斑驳,美得宁静而心碎。

一袭黑袍迤迤然走进房中,径自坐在榻旁,唤了声“三弟”。

魏洛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见榻旁坐的人,微微惊讶:“世子?”

“咳,叫二哥便是。”魏瀛微笑着把手中亲自端来的药碗轻轻放在床头,“好些了么?先把药喝了吧。”

魏洛虽与魏瀛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平日里却互相不顺眼,与对方水火不容。魏洛也是个天生骄傲的主儿,绝不会和魏瀛低眉顺眼主动修好。而此刻魏瀛竟然亲自送药前来探望自己?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魏瀛情知魏洛心中怀疑,也不责怪,反而十分大度地洒然一笑:“你我平日不和,我却当你是亲兄弟,哪有不顾你生死的道理?听闻你最近一直闷闷不乐,不知是何缘故?”

见魏瀛已经这般和自己解释,魏洛此时内心不禁涌起一丝焦虑,难道自己是太小肚鸡肠了么?自己以为和他形同仇敌,他却还在关心自己?是自己心胸狭隘太没有容人之量了么?

魏洛虽然性情高傲,却是个心软重情之人,见魏瀛主动示好,也不忍心拂了他的意思,终究是将信将疑地端起床头案上盛满深棕色药汁的瓷碗,微微蹙了眉,仰头一饮而尽。

魏瀛依旧是友善地笑着,若非知道他们一向的关系,旁人定会以为这是兄友弟恭的和睦一家。

魏洛是个性情中人:旁人对他十分恶意,他便报之十分恶意;旁人对他十分善意,他便报之十二分的善意。此刻平白受了魏瀛的关心,心中不免过意不去,抬头看了看魏瀛,报之以微微一笑。

见他心意稍软,魏瀛便坐近了几分,竟拉起他的手,轻叹一声:“我们是一母所出,本应和睦相处,却从小如同仇敌。我也本以为我们之间没了情分,可听说你遇人行刺,为兄的心底竟是狠狠一痛……”

说着,魏瀛蹙起眉头,一手抓着自己的心口,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竟是痛苦之色溢于言表:“三弟,为兄一定会找到刺客,将之千刀万剐为你报仇!”

“二哥……”见魏瀛这般模样,魏洛只觉心底一声轻响,却是一根紧绷的弦断了,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听门外传来魏王的声音:“好啊,好啊!”

“真好啊。”魏王背着手走进房门,沧桑的脸上挂着满是欣慰的笑意,“世子为兄如此,为父也就放心了啊。”

“儿臣只是一时真情流露。”魏瀛连忙放开魏洛的手起身参拜,“拜见父王。”

“不用拘礼,坐回去吧。”魏王笑呵呵地在床边坐下,对魏洛道,“你平日里骄傲任性与世子水火不容,你可知道你二哥一直在背地里让着你在为父为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