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是泪,还是下雨,黑子自己都分不清了。

赤司的堂弟在他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一脸不甘的驱车出门散心。他一贯都很厌恶赤司征十郎这个人,那种掌握一切居高临下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每次被那双异色的眼睛注视著,他都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只被放在实验台上的小动物,而赤司征十郎就是那个实验者,笑著思索著哪种方法会让他死得最痛苦。

但是这样的人,权利却越来越大。即使五年前喜欢男人的事情被揭发出来差点遭遇雪藏,却依旧让他一点点重拾大权。

[那个时候应该找个机会杀了他才对……]

赤司的堂弟和他本人长得其实很相似,外人很容易看出他们那份抹不掉的血缘关系。只是堂弟比起赤司的气场差了太多。後者的眼神永远是晦涩不清的,就算是笑著,眼底也很难看到笑意,从他的神情上极难分辨出他的心绪。他的堂弟在这方面就完全不同了,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眼角更为上挑,掩饰不住他骨子里的骄纵与傲慢。

漫无目的地开车,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商务中心附近的街区。赤色的眼不经意间瞥过,有些意外地看到了一个蓝色的身影在空无一人的街道长椅上淋雨。而这个人,正是刚才兄弟两人交谈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谈资。

呵,心情不好也要拉个垫背,这样才好。

年轻的赤发青年带著有些阴暗的心态,将车停靠在路边。

黑子抱紧了怀里的文件夹,脱下西装外套把它们包起来。里面整整齐齐地放著写满文字的手稿,正是他这半个多月熬夜的成果。虽然最後这些文字并没有得到编辑的认可,黑子依旧不希望它们被雨打湿。

冷不丁的,一把黑色的伞挡住了雨丝。黑子有些诧异地抬起头,视线被水浸润变得朦胧而模糊,黑子只能依稀辨认出来人的轮廓与赤色的头发。

[赤司君……?]

黑子的语气有几分不确定,更有几分淡淡的喜悦。

[真是痴情的玩具呢。]

黑子闻言便垂下了头。认错人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蓝发的青年微微鞠了一躬。努力压下心头那一点失望与落寞,黑子开口道歉。

[抱歉,我似乎认错人了。]

[你就是黑子哲也,没错吧?我在监视录像里看过你很多次。]

赤发青年兀自坐到黑子身边,後者好看的眉宇微微皱起。虽然不愿意承认,黑子不太喜欢在这张与赤司征十郎相似无比的脸上看到故作夸张的表情。

[我是黑子哲也,你是……?]

[我叫什麽不重要。不过我的确有点事情要告诉你,正好碰上就直接说了。]

[请讲。]

[赤司征十郎他,似乎已经对你这个玩具腻味了。我是他的堂弟,认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家夥有洁癖,扔进垃圾桶的玩具是不可能再捡起来的。]

赤发青年语气轻快地说完这席话,饶有兴致地看著黑子。他以为能从这张清秀的脸庞上看到震惊、不甘、失望、难过,能看到那双蓝色眼睛变得灰暗。他爱死了看著别人失望难过的感觉。

只可惜,他期盼的东西一样也没看到。黑子依旧是一脸淡漠,平静得近乎木然。

[是吗,我知道了。]

想了一会儿,黑子又加上了一句,

[谢谢你特别跑来一趟告诉我。]

一瞬间,赤发青年觉得面前这个人和自己的堂兄真是一对绝配。

一个是意味深长地笑著,无论说什麽做什麽,都像看戏一般毫无波澜;

一个是面无表情地坐著,无论说什麽伤人的话,都像没听到一样漠然淡定。

真真绝配。

[哈哈,黑子哲也,你真不愧是堂兄一手培养的玩具,某些方面说还真是和他很像。真让人不爽啊,好想撕下你们脸上这些面具。]

赤发青年伸出手指缓缓拂过黑子白皙的脸颊,亲昵的感觉好像情人间的低语。

[呐,我告诉你一件事吧。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看到赤司征十郎露出痛苦的表情,他越痛苦,我越开心。只可惜,这麽多年我也就五年前的那个雪天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