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9、问鼎(三)

当是有人遮瞒了天象!”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尚庸陡见苏午迈步走来,心神震动,他浸淫数十载的探问天息,在此时仿似都成了笑话,而当下闻听张大洲所言,他顿时如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连连出声,企图以此来证明些甚么。

苏午站在他面前,还未言语。

其后含光子摇头笑道:“大辟之相出现之时,亦并不必有‘彗星冲宫’之相显现。

玄武门故事中,便没有‘彗星冲宫’的记载。”

张大洲闻言,一时哑然。

“诸位如今修行,莫非已只重实修法术,不重视性意涵养的修行了么?”苏午在尚庸身前站定,环视寂然无声的群道,道,“诸位莫非不知‘赤子天心’么?

以自心体天心,以我意化天意,此即赤子天心。”

苏午言语几句以后,随即看向尚庸,接着又道:“阁下先前探得‘大治之相’,确无疏漏。

但今下所见‘大辟之相’,亦无过错。

两种完全迥异之天象,本不会在短时间内先后出现,但它们当下偏偏先后出现了,其之根因,便在于阁下今时所见诸天象,亦是‘我意’之体现罢了——…。。

你所探问的,根本不是‘天息’。

恰恰正是我的脉搏。”

苏午说完话,便将手臂从衣袖中伸出来,横在了尚庸眼前。

尚庸眼神灰暗,口中喃喃自语:“太荒谬,太荒谬……那赤子之心,只是至诚之心,如何能令自心化天心?

此谋逆之道,此更改日月之道……”

他喃喃低语着,终于还是以手指搭上了苏午的脉搏。

主干断绝,生机破败的‘大辟脉象’,呈现在尚庸的感知之中,他的手指像是触碰到火红的烙铁一样,猛地从苏午手腕间弹开!

苏午先前所言,始如梦魇一般萦绕在他脑海中,再也挥之不去:“你所探问的,根本不是‘天息’……

恰恰是我的脉搏……”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尚庸心神狂乱,在震怖过后,又将手指搭向苏午脉搏,同时运转探问天息之法门,探查此时的‘天脉’——

对面苏午看着他,出声道:“今当有大治之天象。”

话音落地,苏午脉搏跟着变化,由那生机衰绝,寂然归无的‘大辟脉象’,忽然转为平顺旺盛的‘大治脉象’,紧跟着,尚庸感知到天的脉络也随之转变,变作了强盛有力的‘大治之相’!

“今当有‘悬息一线’之天象。”

苏午说过话后,他的脉象再生变化,陡然间由平顺强盛转至若有若无,隐若游丝之象。

而尚庸感知到的天象同样跟着变化,‘悬息一线’,‘王命垂危’的天脉,竟出现在了他的感知里!

此后,苏午的脉象每有呈现,天象必然跟着生出变化!

他所言无有半分虚假!

其心意成了‘天意’!

自心取代了‘天心’!

苏午垂下手去,向失魂落魄的尚庸出声问道:“道友如今探问到的,究竟是天意,还是我意?”

尚庸眼神茫然看他,直觉得这位不良帅的身影,盖过了天与地,盖住了他所有的感知,他消耗数十载于探问天息一道之上的修行,在对方眼中,却好似只是囿于某地,在原地一直打转一般!

他一生都难走出这莫大的阴影了!

尚庸如遭雷击,志气沦灭!

原还是个清俊中年道人的尚庸,随着一口心气被抽尽,跟着一下子衰老了许多,连腰背都不知不觉地佝偻了下去。

这时候,弟子神视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前辈这般以我意化天心的修行,后进弟子也有机会达到吗?”

那青年道人的声音里,满怀崇敬与期待,还有热血隐隐。

“勤学好问,不故步自封,自有机会炼成。”苏午如是回应。

听到二者一问一答,尚庸内心的颓靡与惘然,忽然间就消散了许多,他红着眼圈转头看向自己的弟子,一时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