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濯娇 南川了了 3166 字 2023-02-18

姚蓁察觉到,并未多在意,抬手召来一名宫婢,唤至身前,低声问她:“我的姊妹兄弟,是如何薨逝的?”

那宫婢嗫嚅一阵:“奴亦不大明晰,只知摄政王宴请诸位皇子、公主,迫于威势,他们不得不去;去了便再也没醒着回来……”

姚蓁眼中赤红,浑身发颤,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恨道:“摄政王……”

宫婢们皆不敢应声,殿中一时静谧的落针可闻。

姚蓁忽的看向浣竹,循着她的目光,看向偏殿。

这时她才发现,偏殿中燃着灯。

思及往先,她已将偏殿中之人猜到,低声问她:“宋濯在偏殿?”

浣竹道:“是。宋相公送来公主后,宫门已关,进出不便,又有许多政务还待处理,便留在偏殿了。”

姚蓁抿抿唇,折身端起烛台,朝偏殿走去,口中叮嘱道:“我有些事情,同他商议,你们不必跟来。”

宫婢们低声应是。

姚蓁秉着烛,烛光将她的脸庞映得愈发苍白脆弱。

她轻声朝偏殿迈步,绕过廊庑,缓步来到偏殿门前。

殿中,有隐约交谈声传来。

正在台阶上迈步的姚蓁,足底一顿,停住脚步,眼眸眨动一会儿,抬手将蜡烛熄灭。

她听见一个陌生的男声,低声说了两句什么,须臾,宋濯缓声应:

“……她曾主动招惹我、取悦我,既已为我的所有物。她与旁人不同,与她同处,的确能令我有几分愉悦。我视她为玩物,即便她之心不在我处,此皆无妨我将她长留我身侧。”

姚蓁大致明白他是在说她,呼吸一窒。

殿中,暗卫觑着宋濯的脸色,看着他淡然的面庞,想到近日所得他往先做过之事,低声反问道:“数百里日夜兼程,当真未曾动心么?主公,切莫感情用事。”

宋濯单手托着下颌,浓长睫羽低垂着,闻言,慵懒抬起眼,低嗤一声,眼中一片漠然:“你忘了么。

“我几时有过感情。”

暗卫对上他冰冷的视线,心底生寒,连忙垂下头。姚蓁紧抿着唇,将湿红的唇角抿得隐约泛白。

她睫羽扑簌扑簌地颤抖,一声不吭,捏着话本子的手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在宋濯的目光攻势下,她有些透不过气,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最终,她用力的摇摇头。

宋濯双手交叠,手心朝上,拇指时不时触碰在一处。

他似乎并不着急,面色还算平和,静静等待她说。

然而细看之下,可以察觉到他手背上淡青色的脉络,此时正在微微扭曲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鲜活的仿佛马上要挣脱肌理的束缚。

两人目光各自偏移,分明没有对视,却无端隐隐成对峙之势。

蓦地,殿外由远及近响起一阵脚步声。

方才巨大的重物落地响声,惊动了姚蔑。

他小跑着入殿,张皇失措:“怎的了怎的了!”

殿中二人齐齐向他看去。

宋濯沉声道:“无事。”

姚蔑担忧他们,便上前查看。

才走近两步,他察觉到一阵奇异的氛围正弥漫在面前这两人之间,忙急急刹住脚步。

宋濯淡然看他一眼:“殿下去看看,偏殿是否还在漏雨。”

姚蔑如释重负,快步走入偏殿,姚蓁紧抿着唇,目光追随。

他在殿中略一停顿,折返回来:“不漏了!”

他脸上洋溢着笑容,言语之间满是对宋濯的崇敬:“宋濯哥,你好厉害!”

宋濯轻轻应了一声,旋即道:“臣与公主有话要说,还请殿下,先行离开片刻。”

姚蔑眨眨眼,连声应好,阔步走到殿门外,甚至,贴心地将门扇阖紧。

阖紧前,他驱散外面宫人的声音隐约传进来:“走走走,都歇着去罢!”

姚蓁盯向那扇门,眸光中水色越发浓重,唇亦抿得愈发紧。

门阖紧的瞬间,殿中霎时一片晦暗。

支摘窗直起一些,隐约透出一些亮光。姚蓁缓了一阵,才渐渐能视物。

她敏锐地察觉到,宋濯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他缓声道:“给我。”

殿中空荡,几乎没什么摆件器具,门一阖紧,他的声音被放大许多,空灵地撞在一处,泠泠的冷。

黑暗放大了人的五感。

亦壮大了姚蓁的胆量。

光线晦暗,她看不清宋濯的脸,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能隐约闻到他身上的冷冽气息,但味道极淡,无足轻重,对他的畏惧便减淡了许多。

于是她用力捏着话本子,收入袖中,努力端起公主的架子,冷声对他道:“为何给你?”

她颤着手起身,脊背端得笔直笔直,欲从他身侧绕出去,走向殿外。

宋濯默不作声。

他高挑的身形堵在桌案外与墙壁之间、唯一能走出去的通道之中。

她走过来时,他丝毫不避让,微微垂首,目光似乎是在看她,又似乎不是。

她瑰丽的裙摆打着波纹,搭上他一角竹青色的衣袍,属于她的香气渐渐在房中弥漫开来,像一团细软的渔网,又似温柔的水波,争先恐后将人缠绕住。

——她过不去。

于是她低声道:“让开。”

宋濯屹然不动。

她的尾音略略有些发颤,又重复一声:“……请您让开。”

距离太近,姚蓁能察觉到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没由来的,她心跳砰砰,手将手册攥的更紧了一些。

这宫殿太过空旷,落针可闻,两人衣袂紧挨,她总疑心,自己剧烈的心跳会被他尽数听了去。

于是她匆匆后退一步,后腰虚虚抵在桌角之上。

蓦地,宋濯身形晃了晃,猝然向前倾身,冷冽的气息,以摧枯拉朽之势,涨潮般汹汹而来。

姚蓁眼眸睁大一瞬,竭力向后弯折腰身,整个绷紧地犹如一张拉满的弓。

下一瞬,他倾覆而来,将她整个人压在桌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