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的三月，空气里尚存没有完全散去的寒意，但和煦的天气已经初露山城春夏的沸热。

这里的地理位置靠近山城中心商圈，时髦的年轻人已经开始穿上流行趋时的各色春装。

阮徉身上一成不变的休闲黑色，把头发和下半张脸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帽子和口罩，让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察觉到周围的目光，阮徉睫毛一颤，清瘦修长的手指屈起往上拉了下脸上的口罩。

皙白的手指和口罩颜色对比鲜明，透着些冷淡。

“咔嚓”。

阮徉顺着动静望过去，看到一位拿着摄像机的年轻男人。

阮徉太久没出门，几乎忘记这里是山城的街拍圣地。

男人在阮徉称不上友善的目光下讪讪一笑，主动走过来给他看刚刚拍的照片：“拍得特别好看，主要是你很瘦，体态和气质好，很容易抓拍。”

阮徉扫了一眼单反。

黑外套白t打底的少年正伸手去摁鼻梁上的口罩，光线下一双形状好看的眼睛若有若无地望镜头的方向望，透着黑色素缺乏的浅褐。

帽子挡不完半长的头发，黑色的头发中还有白色，似乎是精心挑染过，但发质极好，看不出染烫的痕迹。

年轻男人很自来熟，不然也不会在这里做街拍：“你有社交账号吗，给我id，我发的时候@你，我抖音上粉丝很多，这张照片这么好看肯定给你涨粉，我能看看你全脸吗，我这里有份模特的工作。”

“你头发这个挑染染得太细节了，这种效果，这得一根一根地……”

提到头发，少年脸色肉眼可见地一沉，打断他的滔滔不绝：“删了。”

年轻男人：“嘎？”

阮徉没再重复，只是侧头盯着他。

年轻男人说：“好好好，我删，你看，删了。”

阮徉拿出手机，打开抖音：“账号。”

声音也加分，还有点耳熟。

年轻男人心里嘀咕这小哥哥外表看着这么漂亮温和，怎么自己在他面前就是跟小学生在教导主任面前一样。

阮徉搜索出来，截图了他的账户主页，挥了下手机。

他没说话，但年轻男人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咳嗽一声：“尊重尊重，不偷发。”

等阮徉走之后，年轻男人松一口气，摇摇头，倒不是生气，毕竟很多人就是长得好看也不愿意被拍和传播，就是遗憾和可惜。

他突然一愣，脑中划过刚刚看到的屏幕截图——

抖音的消息提醒数是多少？这得多少点赞和关注提醒？

越往商圈外一个方向走，周围的建筑和金色就越老旧，这片同样在主城，但都是有些年纪的老小区。

阮徉站在小区门口等里面的车先行，在快要昏暗的天色下抬头，就能看见远处已经亮起光牌和夜灯的幢幢现代高楼，以及更远都画作背景的起伏山脉，缭绕这白蒙的烟气。

时髦和怀旧在这座城市没有泾渭分明的线。

阮徉拉了下口罩，从一幢大楼上收回视线，路过泛黄空荡的保安亭继续往里走。

老小区并不繁华，晚上也很安静。

回家放下东西，阮徉换了身衣服，接了杯水放在电脑桌旁，先打开弹幕助手，才准备打开直播。

还是漆黑一片的直播间，但已经接近阮徉这个月的开播时间，有不少人在蹲守，热闹得像是主播已经开播。

【开门】

【开门】

【没有羊总的第20小时，我快要无法呼吸】

【开门啊羊总，我知道你在家】

【来了来了】

【宝贝羊羊晚上好】

【昨天闪退的电脑桑怎么样了，今天去看了吗？】

他现在直播并不开摄像头，只开了麦。

阮徉一边调试设置，一边挑了几条看见的弹幕回答，他一个月前刚刚开播的时候还会因为过多的弹幕眼花，现在已经熟练多了。

“晚上好。”

“下午问了，电脑要送去检修。”

“请假？不确定。”

【请假？我不能接受！】

【恭喜羊老师抖音突破950万粉丝】

【羊羊一千万关注会开摄像头吗？】

【我觉得不太可能，羊老师直播之后做的视频才有视频配音，也是为了尝试新的王者视频风格，但你羊总肯定不会做需要露脸的游戏视频】

【抖音官号给羊老师发庆贺了，感觉破一千万不远了，提前预祝羊总成为王者荣耀区第一个破千万的博主！】

阮徉链接了投屏，手机上打开的画面直播间的观众都能看见。

他按照今天下午在外面跟工作人员沟通的，找到官号发的那条语气软萌的庆贺。

【@抖音官方：天辣，在这里发现了一位快要养成的大佬！@blacksheep】

点赞，评论。

【blacksheep：[赞]】

弹幕刷得很快：

【感谢羊羊让我看到了近千万粉丝的抖音后台，这个消息提醒】

【哈哈哈哈，不愧是你，羊总】

【[赞]（无表情）】

【像极了在团支书催促下完成青年大学习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