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长大(有其他的原……唔。...)

姜啸小心翼翼地虚虚捧着岑蓝可怖的脸亲近,鼻尖蹭着她的下颚,那是一种臣服和温顺至极的姿态,亦是姜啸如今真实的情感。

岑蓝一动不动,好半晌连眼也没有眨一下,只是僵在那里,心绪恼人的纷乱。

常言道皮下三寸是白骨,可道理都懂,世人却无法不爱皮上三寸好颜色。

但姜啸对于岑蓝,算是个意外。

他并非不知美丑,也并非是对岑蓝这短短一月的时间,便已经爱得深刻入骨,爱到忽略了容貌。

姜啸对着这样的岑蓝也下得去嘴,也不甚在意,更并非是装模作样,而是从最开始,在两个人最初的交集之时,岑蓝在他的面前,便从来不是以美好和纯善示人的。

在被吊在那个幽暗的密室之中,姜啸惊惧交加苦痛难忍的时候,见的便是她狠辣决绝的修罗貌。

而在登极殿合欢阵的那一回,姜啸羞耻崩溃混乱迷离的时候,见的是她漠然冰冷的凉薄貌。

在姜啸眼中,只要不受神兽兽丹的影响失控,她就是美好的,但凡是她稍稍温柔一些,那她对姜啸来说就是真的仙人。

而她温柔的时候少之又少,通常都是折腾他的时候多些,姜啸早早在她手中死去活来,疼到肝肠寸断的时候多不胜数,哪有精力去观察她皮囊多么美丽。

之后岑蓝便开始认真地教导他,助他进境,助他在选拔的比赛中取得胜利,还说喜欢他,希望与他正式结为道侣,赠他武器神药,伴他出门历练。

姜啸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每一天都应接不暇,这一月的时间过得比从前所有的时间都要忙碌珍贵,有人陪伴喜爱,哪怕夹杂着修炼的辛苦疼痛,他也甘之如饴。

这时候,即便岑蓝是个真的恶鬼,他也会勉力抓住,也一样会从心喜爱,他更没有什么时间精力去注意她的模样如何,他直接跨过了五感当中的目视感官,便从心接受了她的存在。

这时候她真正生的是什么模样,又有什么关系?

而岑蓝无法理解姜啸,更被他的举动给惊到。

会有人不在意容貌?岑蓝从不相信。

若是男人当真不在意,当年她那只差一点便成亲的两小无猜,又是如何受到妖女所惑,背信弃义残杀无辜,只为了为那妖女血池添上一捧红呢?

岑蓝一动不动,姜啸低声地叫她,凑近看她。

而后他亲眼看到了岑蓝眼中有十分快速的血色流过,短暂地盖住了她的瞳仁,又迅速褪去。

而当那血色褪去,岑蓝动了动眼睛,视线定格在姜啸的脸上,那其中笑意盎然,兴味几乎要化为实质。

她勾唇笑起来,伸手捧住了姜啸凑近的脸,面上的可怖模样,渐渐恢复,露骨的地方被血肉寸寸覆盖,糜烂的血肉重新恢复成白瓷般的细嫩肌肤。

她在两息的时间,从那邪魔的模样,恢复成了她原本的样子。

姜啸离的这样近,他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的仔仔细细的看清岑蓝的眉眼。

她生得温婉柔美,这般笑着,完全不像一个开宗立派性情狠辣的修真老祖,而像一个人族闺秀,眉目柔和纯善温良,甚至垂目看人的模样,带着些许怜惜和慈悲的意味。

姜啸忍不住想,她连看人都是有温度的。

只是这温度,除此刻的他之外,再无人感受过。

岑蓝指尖慢慢勾画过他发痴的眉目,轻笑一声,带着些不明的意味。

下一瞬她伸手扼住了姜啸的脖子,那副令人看上一眼便如沐春风的眼中,变成万里冰封。

她不对劲!

姜啸太熟悉这种感觉了!

岑蓝的手上加重,姜啸试图挣扎,可却连根手指也动不得。他的神魂被岑蓝的元神摄住,便如同那蛛网之中的小虫,只能等着被蛛丝捆缚,再抽干融掉的内脏血肉。

不过岑蓝很快便放松了力度,又对着姜啸笑了笑,轻拍他紧绷的脸颊,“别怕。”

“我问你,你是真的喜欢我吗?”岑蓝问姜啸,“喜欢到不在意我是何种模样?”

姜啸还未等回答,岑蓝便又沉下了脸,阴沉道,“还是说你是怕我杀你,所以骗我,想在我这里骗取资源,骗我亲手教你,等有能力之后摆脱我?!”

“不,不是!”姜啸被她威压碾得跪地低头,抓住她的袍角,喉间涌上血腥。

他急急地解释,“怎么会呢,师祖,我就是修炼上几千年,也敌不过师祖,我是……是真的喜欢师祖。”

是的,喜欢。

他从没亲口说过,可说出瞬间却觉得就是这样。

他喜欢岑蓝,哪怕她时常像这样不正常,几次险些杀了他。可他确实是喜欢,喜欢得根本不在意她什么模样,只想跟她在一起待着。

这喜欢如被野火点燃的枯草,在对她的畏惧当中死过一茬又一茬,却被她些许温柔的风一吹,便又死灰复燃,肆意疯涨。

“师祖,”姜啸顶着岑蓝的威压硬抬头看她,“你是不是又因为兽丹难受了?”

他没有说她被兽丹控制,而是说她因为那个难受。

岑蓝不知是被他的态度触动,还是被他的话。

她周身的威压悄无声息地收敛起来,伸手扶着姜啸起身,拉着他坐在自己的身边,看着他勾着嘴角,笑得令人捉摸不透。

好一会,岑蓝才开口,她声音很轻,只要不看她眼中冰冷,甚至会沉醉在她的声音之中。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岑蓝说,“你来帮我判断一下,这故事里的人,到底该怎么做。”

姜啸肩上微微一沉,岑蓝半靠着他,声音虚虚在他耳边响起,如同诱人堕落深渊的妖言鬼语。

“有一个生活在普通小镇上的人族少女,她有一位青梅竹马指腹为婚的玩伴,”岑蓝说,“一起长大,一起玩耍,两家人交好,哪怕是那男孩的家里生意失利倾家荡产,女孩子的家里也没有毁去婚约,而是决定将他召为赘婿。”

岑蓝手指捏着姜啸的耳垂,一下一下,捏得他连耳根都热起来。

她带着笑意,“但成婚前夕,那男孩山中偶遇妖女,对其一见倾心,明明有婚约在身却依旧与那妖女牵扯不清,痴迷深重,甚至为了讨好那妖女……”

“他在大婚当夜将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引入妖女领地,杀了待他如亲生的未婚妻一家,亲手斩断未婚妻的双手,甚至屠杀了整个城镇中的百姓,只为讨那妖女欢心,只为那妖女所说的……”

岑蓝缓缓地吁了一口气,正对着姜啸红透的耳根,如同感叹。

“只为了那妖女所说的杀妻证道,便能入仙门,登大道,与天地同寿。”

岑蓝下颚搁在姜啸的肩膀上,手指扳着他的下巴,让他转向自己,“你说,这人可恨不可恨?”

姜啸何曾听过这样凄惨的遭遇,眉头紧皱,虽不能感同身受,却依旧觉得胆寒,“此人何止可恨,简直畜生不如!”

岑蓝就笑了起来,笑得十分欢愉,声声顺着姜啸的耳朵钻进去,却让他莫名遍体生寒。

“说得好,确实是畜生不如哈哈哈!”岑蓝凑近,亲了亲姜啸的侧脸,奖励一般。

姜啸本有些害怕的情绪顿时没了,侧头看着岑蓝笑得眉眼弯弯,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师祖,你手有点凉,冷吗?”

岑蓝慢慢扩大了笑意,满眼欢愉地看着姜啸,反抓住姜啸的手,兴奋地继续问,“那你说,假如那被杀了全家的女子侥幸不死,还阴差阳错的入了道。修成大能之时,那男子和妖女却还在为祸人间……甚至苟合生下了孽子,还大张旗鼓的宴请宾客,为孽子庆生,你说她该不该杀了那男子和那妖女的全家,为她的父母亲人,兄嫂幼弟,为了那一镇枉死的男女老少复仇?”

姜啸被捏得手骨几乎要断了,他看着岑蓝反常的模样,安抚般地笑笑,点头道,“该杀,那样的畜生不配活着。”

岑蓝放开了姜啸,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最动听的话一般,豁然起身,再度愉悦地笑了起来。

这一次她笑的时间更长,走到了流动的溪水旁边,月光在流动的水中被搅碎得不成样子,包括她的脸。

岑蓝回手去拉姜啸,指着水中月华之下两个人七零八落的扭曲倒影说,“你知道吗?这水中月亮的样子,就和人被千刀万剐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攥着姜啸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你看,是不是很美?”

姜啸朝着水中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只看到溪水奔流。

岑蓝说,“我真的好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也喜欢你说的话,姜啸,你要一直这样。”

姜啸听了很认真的“嗯”了一声,他知道岑蓝不对劲,但这一次她被兽丹控制,没有伤害他,还亲了他,甚至说喜欢他。

姜啸欢喜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