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缨眨着水色的眸子摇摇头,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便不会哭了。

就算上辈子剔肉时疼到极点,她心中有泪,也只是流不出来。

再说也不该让外人看了笑话。

她背对傅则安,对杜掌柜福了福,虽然还是小时候见过的,心里却对他感到十分亲切。“不晚的,杜伯伯,你是来接我的吗?”

原本簪缨便打算离开傅府后,就雇一辆车去找杜伯伯,京畿道路她不熟,但报出唐氏商号的大名,总不会找不到。没想到杜伯伯来得这样快。

杜防风听了却微愣,诧异地看向立在一旁神色莫明的傅家大郎。

原是华林园的宫宴才散,那些参宴的贵妇夫人们,纵有庾皇后再三叮嘱,总有管不住嘴的。唐氏商会仗着在京中耳目通达,听到了风声,杜防风这才连忙驾车赶来探望。

他本以为,太子做出这等不雅事,小娘子伤心离宫,自然要留在祖家住下。

可看眼下情形,傅家,竟是容不下她吗?

杜掌柜胸中蓦地涌起一阵心酸与愤怒。

傅小娘子是东家遗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往日看着是宫里也拿她当珍,傅家也拿她当宝,表面做得叫一个溜光水滑。

是以杜掌柜虽有意与小娘子多多亲近,恨不能常常接她出来玩乐,苦于两边都把得紧,他又是个行商坐贾的出身,只好敬而远之。

没想到,他们一个两个的居然这样欺负,任凭小娘子大晌午头站在烈日底下,眼看脸上的血色都没了。

若是东家还在,哪能……

杜掌柜心中翻涌起千头万绪,强自压抑,应道:“是,仆来接小娘子。小娘子想去何处?是乌衣巷的宅子、青溪埭的府邸、钟山下的庄园,抑或落星涧的别墅,或者都不喜,且先就近寻个落脚的宅子,过后再选址建府。小娘子但请吩咐,仆等无有不应。”

簪缨虽知道自家颇有产业,不过在从前都只是个模糊的观念,杜掌柜说的这些地方,她一处也没去过。

这些年除了空误青春,蹉跎岁月,她错过了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