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她心里觉得这不应该,可意识混沌如一团浆糊,只是隐隐觉得不该,却想不清楚为何不该,该是什么,绵软无力地被梦中的男子抱扶着,往室内深处走去。

一重又一重轻帘掠过,她的簪钗裙裳,陆续委地,意识也越发迷乱。她不知抱着她的人,究竟是颜昀还是穆骊,也不知自己究竟是躺在榻褥上,还是柔软的云端里,只觉自己的身体,一直在下陷,一直在下陷,除了能感觉到温柔的缠|绵外,什么也看不清楚,什么也听不清楚。

耳边一阵听不分明的吵闹动静后,四周一下子静到极致。这份极致的静,像一潭死水,使她身心的燥|热无法纾|解,她为此,正感到颇为难受时,一张狂怒异常的脸庞,陡然出现在她眼前。

……是……穆骁?

……怎么这梦里的人,又变了一个……

琳琅意识越发迷乱了,她脑中嗡嗡一片,听不见穆骁在说什么,只见他用力抓着自己双肩,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神情狂怒近狰狞,像一头猛兽,将对她张开血腥獠牙,一口一口咬撕下她的血肉,把她活活吞吃了。

茫然的迷乱中,有本能的惧意涌上心头,琳琅试图去推梦中的穆骁,并口中喃喃道:“不要……不要你……”

先前倒地吐血的宁王穆骊,早被穆骁派人拖下去关了,他望着榻上媚态横生的顾琳琅,听她一声声道“不要你”,只觉自己心头也憋着一口血,扼她双肩的手越发用力,磨着后槽牙问:“那你要谁?!”

她仍是眼神迷离地喃喃:“不要……不要你……”

就像当年在京郊兰亭,她对他冷冷道出的每一个字,其实都是在说,我不要你。

那个在香雪居的小楼轩窗旁,在无边的月色下,轻轻牵住他手,莞尔笑说“我要你”的少女,从来都只是他的一场梦,一场醒来时刀刀见血的噩梦。

声声“不要你”中,穆骁只觉有刀子在自己心头狠绞,血气冲涌入喉,呛得他有一瞬间说不出话来,等他能再度开口时,一字字,都似浸着血意,酸涩无比,“是不是除了我,你谁都可以要,是不是……”

被扼得难受的琳琅,尽管意识迷乱,但仍是本能地反抗这种令人不适的粗暴。她无力挣扎,只能用语言,竭力表达自己的抗拒,“反正,不要你,我不要你……”

令人窒息的死寂后,一声冷笑,如尖刀划过。满腔的痛楚,终在怒极恨极时,化作狰狞的疯狂,穆骁径扯开手下轻薄纱衣,俯身下去,声沉如铁:“你既不要,那朕偏要你要!你越难受越好,越痛苦越好,这些都是你曾带给朕的,今夜,朕通通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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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杀心

不是细致的温存,而是怒恨的发泄,这样近乎野兽噬咬的暴烈凶猛,叫顾琳琅如何承受得住。

她欲推开那沉重的庞然大物,可中药后的软绵气力,半点也使不上力。她欲逃离这吃人的野兽,可野兽将她死死钳制在利爪之下,她动弹不了分毫。陌生而又浓烈的暴戾气息,几要浸染她身体的每一处,叫她难受得几乎觉得自己即将窒息而死。

药效未尽,神智依然是迷乱的。琳琅不知那个舟漾春|水的荒唐梦境,怎么一下子变得这样可怕——狂风暴雨突袭,海面卷起千尺滔浪,一道接一道向她涌来,似要将她这叶单薄的小舟,在风雨中彻底拍成散架。

平日里清醒时,她是坚强独立的妻子和母亲,但身在梦里,在惊惧无援时,变得柔弱无依的琳琅,下意识唤寻她在这世上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她在暴烈侵袭带来的疼痛中,几带着脆弱哭腔,声声唤道:“昭华……阿慕……”

在听到“阿穆”时,那个陷入疯狂的身影,陡然僵住。他自她身前抬眸,看向她的面庞,见她一双眸子泪意婆娑,声亦破碎柔弱,一声声地唤:“阿穆……阿穆……”

就似当年香雪居芙蓉帐中,她乌发堆枕,泪意朦胧地望他,一声唤接一声,“阿穆……”

过往种种,尽是不堪回首,而今,这满榻凌乱,有如野兽的欺凌发泄,亦是不堪到了极点。

穆骁心中忽然涌起深深的无力感,他可以横扫千军,可以坐拥江山,可在这段往事上,在面对顾琳琅时,他的所有勇力、谋智与气魄,通通无用。他是无力的,他如深陷泥潭般,一直陷在十七岁那年的不堪往事里,无力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