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无力到极致的心乱,令穆骁停下了所有了动作。他见她在不受制后,立逃离地背过身去,手攥着枕巾一角,将头埋在如缎的乌发中,轻轻啜泣,像个受够了委屈的孩子。

穆骁几是颓然地拢衣下榻了,往事像荆棘丛刺绊着他的双足,他听着背后的轻泣声,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走出了帷帐。

室角铜漏,一滴滴地落着水声,女子的轻泣声,在这夜阑人静的滴水声中,渐渐低了下去。

时间渐渐过去不知多久,榻上的女子,因本就及时打翻香炉、中药有限,逐渐清醒了过来。她缓缓坐起,见榻上衾褥凌乱、自己衣裳单薄,一个激灵,最后一丝意识迷乱,立被惊散得干干净净。

琳琅欲极力回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脑海空茫一片,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自己是被碧茵带到流光榭雅室,而后因那焚香有异,她在打翻香炉后不久,便晕眩倒地。

她记得开头,却不知中间过程与结果,只见自己上身几无遮蔽,纤薄纱衣被剥扔在一边,内里小|衣松垮欲落,下裙虽还束着,但也已被扯撕得不成形状,周身上下,几无一处不觉隐隐作痛,像是在不久前,被人狠狠蹂|躏过。

此情此景,让琳琅登时惊骇得心神欲裂。她匆匆拢穿好身上衣裳,趿鞋下榻,欲赶快离开这里,可才向外走了几步,就僵硬得迈不出步伐。

只见前方几步开外,晋帝穆骁,正坐在屏风前的小榻上。他一声不吭地静看着她,眸光幽深,乌黑的瞳孔中,寒光迫人。

穆骁因前尘往事,心中对顾琳琅的种种,可谓是汹涌如海,复杂无比,而失忆的琳琅,对穆骁其人的认识,则要简单许多。

在此夜之前,她与穆骁,见了有五次。第一次是去年那夜,穆骁假意命她侍奉,狠狠地羞辱了她一通;第二次在新年元日,颜昀禅位,穆骁登基,她遥遥看着,与穆骁并无交集;第三次是今日芳华林,穆骁问她旧人旧事,她说了几句后,穆骁似是动了怒,策马离开;第四次是在林中山洞,穆骁执炬而来,又无言而走;第五次是在青芜苑,穆骁突然来到,见她与颜昀亲密,又一言不发地甩着珠帘就走了。

这五次,穆骁有时会故意羞辱她,有时一个字也不说,但无论说不说话,他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冷漠的鄙夷、愤怒的厌恶,从无半点善意。

前五次见面,已经足够令人不快,但那五次加起来,也抵不上琳琅此时此刻,在此地见到穆骁时,心中遽然升腾的惊骇与恐慌。

简直是惊悚,琳琅只觉有寒意自足底向上攀升,她不敢深想,惊怔地望着大晋朝的皇帝道:“陛……陛下为何在此?”

“朕倒要问问夫人为何在此?”晋帝冷冷望她的眼神,似比之前还要寒讽,“长乐公伤病卧榻,夫人不在旁照顾,反趁夜来此,与宁王幽|会私|通。若此事传与天下人知道,夫人的‘美名’,可就保不住了。”

……宁王……宁王穆骊……

琳琅想到这位年轻王爷,在外最大的名声,就是风流慕色,心想难道碧茵正是受穆骊指使诓她来此,她今夜,是被穆骊侮|辱了吗?!

可怕的猜想,似乎就是事实,琳琅正想得神智欲疯时,又听晋帝穆骁嗓音淡道:“若这事,为长乐公知晓,不知他会不会后悔当年,竟为一个不忠于他的淫|荡|女子,自毁声名,空置后宫?”

琳琅强忍下心中惊骇与痛苦,咬着牙道:“我是被人算计了……”

穆骁却依然讥讽,“算计?夫人才智过人,不算计旁人,就算不错了,旁人哪里能算计到夫人?!”

似因顾琉珠枕边风的缘故,穆骁对她偏见极深。在他眼中,她似是天下第一的心机女子,什么下三滥的事情,都干的出来。琳琅不想再向穆骁解释什么,今夜遭遇可怕祸事的她,因心中已极难受,也难以像之前,面对穆骁阴阳怪气的羞辱时,一味忍气吞声。

“陛下爱怎么想,便怎么想,我不在乎。”径道下此句后,琳琅只想捡起她的外裙穿上,而后,赶快离开这里。

那件浅月色的外裙,就落在穆骁身前不远的地上。琳琅上前想将之捡起,但,她刚弯身抓住外裙一角,坐在小榻上的穆骁,就踩住了裙裳另一头,他居高临下地俯看着她道:“夫人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一句“我不在乎”,又将穆骁心中的怒恨,高高勾起,他俯身逼视着顾琳琅,一字字道:“今日圣谕,猎物最少者,需得受罚,夫人与长乐公,名次最末,当奏乐起舞,以娱圣心。”

他望着衣裳单薄的顾琳琅,冷声命令道:“就舞《青鸾镜》。”